十三郎正是长身体的时候,一顿飧食过后,困意来袭,眼皮直打架。他抱着铺盖到处找地方睡觉,旅店屋舍不够,师兄弟俩将铺盖安置在柴房的稻草堆上。四面有墙,屋顶不漏,这条件比露宿强得多,小沙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。
因吃了一肚子汤饼,十三郎三更起夜。冷白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柴房,柴堆上有个人影在打坐。或许是因为他的生命之火日趋黯淡,连影子都淡极了。
十三郎不敢置信揉了揉眼睛,只见韦训腰间缠着一条薄被,双手捏诀,以真武坐姿态阖目练功。明知自己命不久矣仍彻夜用功,这残阳院大师兄的位置,真不是凡人能坐得上去的。
十三郎忍不住劝道:“师兄,难受就躺着歇歇,别再熬大夜了。”
“你别管!抵达幽州之前,我定要练到天下第一的境界。”
韦训闭着眼睛,随口应付师弟,觉得鼻腔里又开始流血,从身旁拿起湿透的领巾擦去了。
那碗参汤不知加了什么,让他狼狈不堪,如坐针毡,亢奋得鼻血流个不停,万幸当时逃得快,没让她瞧见自己不堪的反应。
无可奈何之下,最后只得以对付莨菪子、曼陀罗之类毒物的法子,以内力凝集搬运,强行将药性压制在气海之内。这是个顾头不顾尾的笨办法,至于日后该怎么消解这团易燃易爆的“火药”,只得听天由命。或许,他根本活不到需要处理这个问题的时候。
韦训摘下领巾后,十三郎清楚地看到青紫色的脉络从他领口一路向上,蛛网般蔓延到脖颈。自离开洛阳,他一路上佯装无事,其实病情进展极快,不得不从早到晚戴着领巾,掩饰身体的变化。
十三郎心里嘀咕,师兄这状态,还能坚持到目的地吗?他清楚韦训心急火燎,自己却不能向人诉说,也没什么手段能帮上忙,不由得满心沮丧。
解决完内急,十三郎回来倒头继续睡。第二觉醒来时,天已快亮了。韦训被参汤折腾了一夜,只靠墙歇了一会儿。鼻血终于止住了,人也凉透了。他悄悄洗净领巾上的血,换了一条包袱皮缠在颈中。
十三郎见他脸色极差,试探着提议:“既然咱们已经到了相州,不要稍微停一停,再找师伯给你瞧瞧?”
韦训想起那人刁钻刻薄的态度,摇了摇头:“她几年前就断言我没救了,再听一遍诊断也是无济于事,不值得耽误时间。”
十三郎劝道:“就算治不得,讨一些缓解症状的药物也好啊,你这样吃不下睡不着,万一、万一……就只有我牵驴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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