脚步声。
看院的管事正轻步带着四个织造局的太监来了!
见账房门关着,琴房那边又传来琴声,那管事好像明白了什么,将一根指头竖在嘴上,示意四个太监不要出声。
太监们可不耐烦,其中一个说话了:“又叫我们来,又叫我们在门外站着,怎么回事?”
“我的公公!”那管事尽力压低着声音,“就忍一会儿……”
他刚说到这里,门轻轻地开了,沈一石出现在门口。
四个太监见了沈一石还是十分礼敬,同时称道:“沈老爷……”
沈一石对他们也还客气,做了个轻声的手势,然后一让,把四个太监让进门去。
四个太监配得倒好,有高的有矮的有胖的也有瘦的,这时一齐在椅子上坐下了。
沈一石信手拿起四张银票,每人一张发了过去:“喝杯茶吧。”
四个太监倒不太爱作假,同时拿起银票去看上面的数字。
——每张银票上都写着“凭票即兑库平银壹仟两。”
四个太监都笑了,将银票掖进怀中。
那个坐在第一位的胖太监望着沈一石:“现在就……”说到这里做了个抓人的手势。
沈一石浅浅一笑:“不急。”说着自己也坐了下去,闭上眼又听了起来。
那四个太监还是晓事,便都安静了,坐在那里一动不动。
琴声渐转高亢,传了过来。
——高翰文按弦的左手在疾速地移动,就像幻化成几只手在弦上倏忽迭现,但还能看得出手形;疾速抡动的右手五指却已经像雨点般有影无形!
高翰文坐在那里像一座玉山,身上的绸衫随着身段的韵律在飘拂,就像绕着玉山的云!
芸娘就坐跪在琴几前方的左侧,两眼痴痴地,也不像在看琴,也不像在看高翰文。
高翰文这时好像也忘记了身旁这个女子的存在,一阵疾抡之后,双手都浮悬在琴弦约一寸高的上方,停在那里。
芸娘的目光这时慢慢移望向他那两只手。
果然,按弦的左手慢慢按向了角弦,右手的一指接着轻轻地一勾,发出了一声像是在呼唤,又像是在告别的声音。接着,一段带着神往又带着凄苦的乐曲响起了。
——这就是高翰文所说嵇康临刑前向往魂归邙山的那段乐曲!
路漫漫其修远!高翰文的两眼慢慢潮湿了,接着闪出了泪星!
芸娘的泪珠却已经沿着脸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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