满是不加遮掩的疲态,似乎痴痴等候的便是王庭兵马前来,了却这桩心思,撑住身形不垮的最后一口气就这么瞬息泄个干净,无力靠着藤椅,朝贺知州拱手,勉强一笑,“当下大元,百废俱兴,不论是西境百姓,还是东境苍生,都近乎被战事消磨得形如枯槁,战事骤然加快,也有所耳闻,鄙人斗胆猜测,是赫罕再不愿拖延收复失地的快慢,壮士断腕,不再行那等稳步取胜的招数,这样最好。”
雪花随着正堂里的热气,飘飘洒洒去往更远处,竟是显得这位长相极精明的沈白坡,有了那么几分文弱气。
“余少时未入商道前,也曾舞文弄墨,懂得些只流于表面的大义,无非家国天下,但凡尚余半点心力,都愿将这把瘦弱骨头砸在民富国泰上,哪怕只以残躯做柴,替大元新王庭添把火,亦是极好的,可惜,当真可惜。”
但贺知州置若罔闻,只是饶有兴趣捧起青白瓷碟。
既没有对眼前沈白坡半点不忍之色,又无什么受触动的宽慰话出口,只是说了两句不相干的话。
“这瓷不错,想必是经大火煅烧,炼过无数时辰,方才有的这般白净通透似玉似瑙,没想到有朝一日,我也能用上这等好物件,倒显得我与沈白坡能平齐平足了,说来也是,这瓷耗了无数木材,匠人心血,既然烧出窑来,那就是给人用的,要是没人用,还不如摔了听响。”
沈白坡自然相当上道,却并不见得干脆,沉吟片刻过后才继续道,“鄙人愿将府上好瓷,尽数赠与将军。”
却没等来贺知州接过,浑身血尘的将官只是随意摆摆手,起身夺过沈白坡手中的马鞭,极利索地翻身上马。
“君子不夺人所好,这瓷,你接着用就好。”
十几骑快马加鞭,从沈府离去,如冬时喜怒无常雪花,刮到这来,又刮到别处去。
老家仆重新掩上门,尽心尽力扫门前雪,院里就只剩下那位不显山露水的奉茶仆人,和胸口起伏片刻,又归复自然的沈白坡,低头看了看自己打理极好的三绺胡须,好像在庆幸承载这三绺胡须的脑袋,终于不必担心搬家。
“爷,让那些姑娘出来,继续替您冰手?”
何其不合时宜,何其没眼力见。
可沈白坡笑得开怀,使劲搓了搓仆人脑袋,有宽慰色。
好瓷坏瓷,谁用不是瓷,有用的就是瓷,没用的与破旧陶瓦无异,我家的好瓷,宁可不用,也不可给旁人用。
况且人间动辄千年,谁不喜欢好瓷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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