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翰飞僵然地退出大殿,来时根本不曾注意衣物,此时冷风令他瑟缩不止。
不必怀疑,在叔父的葬礼上,一定还会有圣人的亲笔吊词,然而他当然不会掉一滴泪……哪怕这是陪了他十年,无一事忤逆的顺相。
就如今日他如此面色平淡地说出“朕甚悲痛”,却依然是先沐浴更衣罢才来宣布这么一句话一样。
他站得足够高,不大在乎很多事情;案情确实没什么迂曲,他也就不投去什么精力。
李翰飞来到神京只有三年,来到这个位置也只有两年,他见到这张威淡的面孔许多次了,但直到今天才明白叔父口中那四个字的意思。
……无情之君。
殿中安静下来,宫娥们继续开始打扫殿梁了,她们必须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,在宫中做事大多时候都要是个聋哑人。
李凰低头沏好一壶茶水,唐皇已在案前翻阅今年最后的折子,朱笔沙沙批阅着,沉静的黑眸略过一行行文字。这些奏章来自天南海北,大唐疆域辽阔,有南海的风暴,有北地的兵动。
“陛下今年想喝哪家的酒?”李凰压着微哑的嗓子,温声道,“仍去年的桃花酿吗?”
唐皇不答,先批完了手上折子,道:“那日你说摘星楼的新酒……”
“是【新雪】。”
“嗯,今日尝了些,尚好,多买些来吧。”唐皇平日不怎么饮酒,偶尔只品其味,但年关总与宫人相敬两杯,或者招待使节宾客。
“好。”李凰温温一笑,“另,明日有南国使团来,陛下穿哪件冕服?”
“皇后选吧。”男人不大在意,也没什么多余的话。
“遵陛下令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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