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站到面前,以为是有什么要事。却见薛凌一张脸皱了又皱,许久才艰难问:“你说,人应该乐天知命吗?”
她问的这般正经,薛瞑不敢随便答,轻道:“怎么个乐天知命法。”
薛凌又思索了一阵,她还真不知道怎么个乐天知命法,想想陶弘之的模样,抿嘴道:“大概,就是日升月落,花荣草枯,万事顺其自然.....”
她说着忍不住笑:“人家杀了我全家,我也装作没这回事,这就是乐天知命吧。”
薛瞑等她笑完,才轻道:“若如此说,那是不应该的。”
“怎么不应该。”
“为何有人生下来只能作残月,为何有人生下来就是旭日,谁当枯草,谁当荣花。难道.....”他顿了顿,轻笑道:“我生下来,就该作为霍云昇死去吗?”
薛凌眼里光芒愈盛,仿佛是没听够,一直直勾勾盯着薛瞑,等明白过来他已经说完了,欢快拍了两下手掌,连声道:“不错不错,你说的很好。”
好到了怎样的地步?她又加了一句:“我看你比那三朝太傅讲的还好,若得了机会,我也让你当个太傅,去给太子讲讲这该不该的道理。”
薛瞑甚少流露自怨,或者说,他本来也没多少自怨过。倒不是为着乐天知命这一说,而是大多数人的自怨了无益处,徒增烦恼尔。
难得今日说与薛凌,见她点头如捣蒜,心中更生别样情绪,恍若是薛凌与他心意相通。却忘了薛凌能有这些疑惑,不过是天涯沦落遇相逢,同仇敌忾尔。
她到底比薛瞑多读了几句圣贤,拍过手掌之后又蹙眉问:“可若是人人乐天知命,那你也不会当霍云昇了。”
薛瞑正是胸臆直抒处,全然不知薛凌在为何事纠结,信口道:“那为何霍云昇生来便有华服美婢,而我只得残羹剩饭。天道如此不公,为何要我和他一般乐天知命?”
薛凌抿嘴,支着手肘拖着下颌,又皱了半晌眉毛,挥手喊薛瞑退。薛瞑垂头,轻声道:“你可是有什么.......为难之事。”
薛凌从沉思里回神,咧嘴笑道:“无妨,与人吵嘴尔。”
薛瞑自忱身份使然,不够格再劝,又隐没于无声处。薛凌略拾掇桌面,将那个“赵”字补完整,却没继续再写。
她还是看不上陶弘之,一如那天晚上在陶记的对话。薛瞑的答案给了她更多底气,街角的汤面铺子,巷尾的医药馆子,冤死的将军,无辜的太医。等她坐到那个位置上去,就能给所有人换换命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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